隔著層層綠單,感覺到手術器械丟放在身上,在動刀者眼中,我已與手術檯合為一體。
在眼皮上描好線,就開始打local,打到之處會腫起來一包,像蕁麻疹。有人說打local很痛,可是我覺得還好。結論:我眼皮的痛覺忍受度跟身上其他部位一樣優。
眼皮有點被扯動,這是手術刀劃下來的感覺吧。烤肉味,是電燒。這是在切fat 吧,扯的比較大力。
「Prolene..」要縫septem了,呃,線好像從眼球表面摩擦過去,不知道我的cornea有沒有怎樣,亦或這就是先前流動護士說的:「septem麻不到,所以縫septem會比較痛」。
當初在plasty跟完雙眼皮的刀,會放棄割雙眼皮的念頭,就是覺得這樣讓人在眼前挖來挖去的很可怕,萬一傷到眼球就完了。事隔半年多,當初在刀房看到的影像已經沒那麼清晰,也就下定決心要割了。
縫septem雖然有一些感覺,但還可忍受。況且在國小打預防針時,我就練好神經阻斷術了,阻斷痛覺跟運動神經,讓我此時更顯得一派輕鬆,臉皮連抽一下也沒有。
「Nylon..」呼~右眼皮要close了,耶!
「Local..」順利劃開左眼皮,接著電燒止血。哎呀!刺痛!我的臉立即反射地縮開,這裡應該是沒打到麻藥吧,痛到我的神經阻斷術也破功。「Local再來..」補些麻藥,繼續做….
哎呀!這裡也痛得抽了一下。「Local..」我也不想這樣一直補麻藥啊!聽說local打越多越腫,所以我能忍的也盡量忍了。
「張開眼睛,看上面。」「看這邊。好。Prolene。」
也要縫左邊的septem了,此時右眼的麻藥似乎退的差不多,已經有熱熱痛痛的感覺。只是左眼的麻藥似乎退的比較快,要劃刀前才剛打的,現在竟也微微有熱痛的感覺。記得以前看到那個割雙眼皮的人也是第二眼比較痛、麻藥退的也比較快。
「張開眼睛,看這邊,再看這邊...」
「教授,那個病人又吐了…」「給她打點滴。」
是我之前某台做拉皮的人出現complication。
「張開眼睛,看這邊,嗯...看這邊...」
「燈光不夠亮,能不能調一下!」「對嘛…差這麼多…剛剛光線根本不夠亮…」
等一下!是什麼 ”差這麼多”? 我的眼皮嗎? 剛剛是故意語焉不詳省略幾個字吧!
「張開眼睛,看這邊,好。」果然在拆線了…Orz…
「Prolene。」這次可要縫好,別再拆掉重縫了啊~
我左眼越來越熱,麻藥效力大概開始退了吧… 而右眼麻藥應該是退光了,偏偏還一直被手術者不經意撥到。
電話響,「教授,找你的。」「問他是誰,什麼事。」「喂,教授問你…」
「跟他說我現在正在開雙眼皮,叫他晚點在打來。」
「教授,那個病人又吐了。」「給她一支novamin。」
教授不愧是刀場老手,雖然現場有點兵荒馬亂,依然不為所動平靜地繼續開刀。
「張開眼睛,好,你(指住院醫師)看,這樣就好多了。Nylon。」
總算要close,不然麻藥快退光了,其實我已經能感覺到縫針在眼皮上刺來刺去
「張開眼睛,你看,這個eyelash這樣就對啦,這檯割得比前一台好看,以後一定可以變成漂亮的雙眼皮。」
我想附和地笑一下,卻悶在嘴裡,聽起來像是冷笑,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聽到。
教授打完手術記錄,還沒跟我約回診時間,就趕去處理那個嘔吐的病人。
住院醫師也沒幫我開藥,就趕去與老婆約好的晚餐,雖然已經遲了五個小時。
開刀房剩下手術檯上的我,和留下來善後的苦命護士。
「教授有跟你約什麼時候回診嗎?」「沒有耶…」「…」
「那…他們剛剛有開藥給妳嗎?」「我不清楚耶…」「…」
我想我大概是不得這位教授的緣,所以才遭到輕忽的對待。幸好這位教授有完美主義的傾向,動刀時相當細心。
又是一個小時後,我才能離開開刀房,當時已經晚上11點半了。
剛開完刀時,眼睛還張得開,但是現在已經腫到張不太開,視野只剩我腳下的地板,而且沒了冰塊麻痺鎮痛,眼皮也是又辣又腫又痛。
瞄了一眼鏡子,喔!天啊,眼皮腫得不成人形,還帶著鮮紅色的瘀血,晚上出門真的會嚇到路人。戴了預備好的有色眼鏡,現在可千萬別讓人看到我恐怖的眼睛啊!急急忙忙衝去結帳、買冷敷袋,突然發現我穿的是開刀房的拖鞋,不管了,改天再拿去換,我現在只想趕快回宿舍冰敷,越快越好。(完)